海底捞月

爱萝莉今天晚上直播穿了白衬深，笑得还特别开心。

第一次一口气4k，友情向，感谢阅读。

标题来自pentaQ！刺猬电竞社对于rw中单doinb的题目：我也不会永远十八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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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也不會永遠十八歲
趙志銘 X 胡顯昭


TURN
什么事情都会不好起来。


SIDE–A


01
二十一世纪开始前的上海镁灯以前没有现在华丽，二零一五年开始前的职业选手们以前也没有现在惹人羡慕——他们一年的收入，或许还不如大主播一个月的打赏钱。

二零一五年开始前的赵志铭，还在广东某条街上，对着来来往往的快车，吃着尘土飞扬的路边摊卖的鱼丸，走在去网吧的路上——高中班主任对他操碎了心的父母安慰道，没关系，你们儿子一直这样下去，再不济考个二本没问题。更别提他现在还是广中名人，开开直播就能赚钱。

那是赵志铭光芒万丈，无所不能的十八岁。

十八岁的赵志铭在接到EDG发来的邀请时，正在网吧吃完了一顿没有营养的，严重缺乏维生素ABCDE晚餐，如果通俗一点描述，就是一碗没有牛肉的康师傅红烧牛肉面。而他喝完康师傅牛肉面的最后一口面汤，就决定去打职业——对他来说，好像放弃读书，放弃自己高人气的直播去打职业，并不是什么大事。

就像决定今晚放学要不要吃鱼丸，要不要去看看隔壁班刚来的漂亮转学生，要不要去网吧打游戏一样平常普通。

的确如此，十八岁，正是一个认为自己无所不能的年纪，赵志铭正是一个认为自己就应该走上职业的道路，他就应该成名在望的年纪——或许很多事也给了他这样的错觉：全世界都认为他应该去打职业。
父母并没有强烈反对，粉丝还在直播时只会发666、主播秀起来了之类的弹幕，他喜欢的战队甚至主动联系了他。
全世界都应该看到他在lol的赛场上熠熠发光，如果熠熠发光的赵志铭能被全世界知道，那他绝对不是以某鱼主播的身份，而是作为一位能和faker比肩的职业选手。

这样想有错吗？当然没有。
每个人的十八岁，不都有这些个不切实际的美好愿景。
你怎么知道这份愿景会不会变成现实——就像赵志铭的十八岁怎么会知道，去打职业，只会让他的粉丝发现，在艾欧尼亚有十个王者号的人气主播在职业赛场上，也不能像在直播中的召唤师峡谷里一样无所不能，甚至会被对面打成传送都不会用的瓜皮；只会让他的父母发现，他们儿子也不是高中班主任口中那个再不济都能考个二本的“聪明学生”。

可人怎么会预知未来的结果。
如果硬要勉强说，这时候要从成熟的大人们的故事中汲取经验，再去预测未来的结果。
但正是因为这些成熟的大人们得到经验太过残忍，所以他们当年即使可以模模糊糊地预测出结果，也没有人可惜毫不顾忌地告诉一位刚刚过了十八岁的少年，就算你觉得未来再美好，但你选择的这条路走下去，最后一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你现在的荣光，会消失在十八岁。

夏虫也不敢在他的十八岁叫嚷。
夏虫也为他的十八岁沉默。



SIDE–B


01
胡显昭在十八岁之前很普通。

没有人在十八岁之前是特别的，就连胡显昭他们班上的第一名，也只是个普通的、比较努力刻苦的学生——至少在初三开学那一年，他们班的班主任老师是这样告诉在座每位初中生的。
第一名都只能算普通？他没忍住暗自反驳起那位长发飘飘的女老师的人生忠告，那世界上数不胜数的最后一名岂不是地上的尘埃？

开学第一节早自习的人生格言课结束后，他的同桌询问他，你觉得我的板寸剪的怎么样？
十五岁那年，是他们必须要迎接中考的一年。学校强烈要求每个男生剪了板寸，女生留了短发，于是每次星期一的早自习结束后，他和同桌就能看见清一色的鹿茸和蘑菇走出教室，行尸走肉般地冲向操场。
其实短发和板寸也不是太过分的要求，同桌向他哭诉过，最过分的要求难倒不是教导主任不让带手机到学校来吗？
剪过板寸后显得头更大的胡显昭直接翻开了同桌那本厚的诡异的牛津高阶英语词典。

同桌合上词典，看着胡显昭手上那只屏幕破碎的智能手机：“这是我的手机吗？”
“牛逼。”

最后，那只屏幕破碎的智能手机依旧被夹在牛津高阶英语词典里，教导主任没有翻过这本词典，班主任也没有翻过这本词典，他和同桌也没有再翻过这本词典。
对于他们来讲，这部手机的作用大概真的只是用来与父母联系，毕竟，他们都是直接翻墙出校门去网吧打游戏。


02
胡显昭和同桌在网吧的时候，同桌还骂过隔壁桌烟瘾大到烟头溢满烟灰缸的男人。
他在同桌的咳嗽声中，本打算跟着附和，却发现自己的同桌已经骂完别人上至老母下至小女儿，他只好用“牛逼”两个字化解自己无话可说的尴尬。
他应该回去好好上语文课的。

他跟同桌打游戏，一开始打的还不是英雄联盟，而是黄金矿工，但鉴于他们失败后的数据总会鲜明的显示是胡显昭没有勾到足够的黄金，才导致两人没办法过关。
久而久之，争吵就使他们换了个网吧电脑自带的游戏，英雄联盟。

胡显昭玩ad，他的同桌玩辅助，而他最得意的辅助角色，是锤石。
据同桌自己说，是因为他的黄金矿工玩的好，但胡显昭作为和他共同叱咤召唤师峡谷二十年的ad明了，是因为同桌看了madlife的比赛集锦。
偶像的力量，真是伟大啊，每次胡显昭看着他被班上一位被嘲讽偶像是丑八怪的女同学追打，再回望屏幕上madlife那张没有别人偶像帅的脸总会如此感叹。

十六岁生日那天，他和同桌又去了网吧。
虽说美名是庆祝生日，可电脑屏幕前那瓶被当作生日礼物送给他的营养快线好像在说，这和你的生日实在没有半点关系。

“你中考后，打算去干什么。”
胡显昭看着黑白屏幕里死里逃生的辅助角色，和被无情抛下、难看地倒在地上的ad，认认真真地思考起同桌的问题，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这个问题其实是没有答案的。
这就像是上次同桌问他，自己的板寸剪的如何。
其实，大家都是剪的板寸，大家都对学校剪板寸的规定没有反抗的办法，好看与否，不过都是板存，那这个问题还有什么意义呢。

但那个时候，胡显昭虽然很不甘愿，却说：“挺好看的，很帅，牛逼。”
胡显昭悄悄搜寻同桌那时的表情，即使他的对于开学第一天发生的一切都记不清，但他知道，同桌肯定笑了。
于是，胡显昭面对走出泉水的ad，以及待在下路吃兵的辅助，他突然发现，自己早就思考过无意义问题的答案——问出问题的人想听什么，答案就是什么。

“打工吧。”
打工仔也不错啊，同桌说，我以后说不定能从打工仔晋升ceo，再迎娶白富美呢。

他知道同桌家会给个几万择校费上高中，却还是不能讲出“你当什么打工泽，你直接当ceo好不好”这种话——他只能附和。
“牛逼。”


03
胡显昭的哥哥带着他去了上海。
他那时还未预料到十八岁后的光芒万丈，他还沉浸在夏虫的喧嚣，和平凡的苦楚之中，那都是他做学生时不小心吞下的鱼刺，梗在喉中，即便是拔出，发炎的内壁仍旧疼痛，这疼痛促使神经将其反应至大脑脊髓灰质，再从中传出——鱼刺还在呢。

他问，如果我没打好怎么办。
如果我没打好，就会回去继续自己平凡的十六岁，继续平凡的十七岁，继续平凡的十八岁——十八岁之后，再接着平凡下去。

哥哥不说话。他也不再开口。
他们不说话的样子，简直不似兄弟。他是个垂头丧气、刚刚长大的小孩；而他哥哥则是家里烂画质电影里没有抽烟的梁朝伟。他想，那时候只差一根烟，或许自己的哥哥就不是什么打工仔，而是电影里深情的男主角。

后来，胡显昭试训成功了。
差根烟就变成电影男主角的哥哥讲，其实他们只是来碰碰运气，怎么刚好就撞上了？
胡显昭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只是因为辅助的锤石玩得很烂，和他配合的也烂透了，刚巧俱乐部的现任辅助锤石简直得了madlife真传，衬得俱乐部选了他这个玩ad的。

他知道，这个无意义问题也如往常没有答案。
所以他只好点点头，默不作声，或者说，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老哥想听到什么答案。总之，不是告诉梁朝伟哥哥现实就可以应付得了。

胡显昭在宾馆里看着高清画质的电影，十八岁的梁朝伟凝望他，他也凝望十八岁的梁朝伟，他似乎在透过玻璃屏幕，看另一个自己。

那是他即将迎来的，光芒万丈的十八岁。
那是夏虫都为之沉默的十八岁。


SIDE-A


02
赵志铭的二十二岁生日过了。
他那天穿着白衬衫，吃着粉丝精心准备的蛋糕，还发了条微博，以示感谢。
他翻阅粉丝们剪辑的视频，发现十八岁进队那天，也穿着白衬衫；再发现十八岁时的队友此刻都未在身边，或者说，他十八岁时的队友这辈子都很难再见一面。

赵志铭知晓，现在他身边的上单不是以一敌三的童无敌，而是在十八岁那年被他喷过宁愿当替补也不住仓库是俱乐部队员；中单不是未曾搭档过的曾龙，亦不是早已回韩国的许元硕，更不是并肩过一个赛季的小学弟。
他还没有回忆完从前，就已经开始接受，自己已经和十八岁的过去渐行渐远，和光芒万丈的时光，作出深刻而又无声地告别。

他发完微博，看完视频，于是读起微博热门中的长条文章。
赵志铭无聊时，偶尔会看微博大V们为了哄骗小女生回忆青春的长文章，看着男女主角无聊的爱情故事，感慨一句，他爹妈不让他早恋果然是正确的。

或许是毕业季又快要来临，这个时候那位妇女之友的大V难得发现无关风月的东西，他对这些人生大道理又不感兴趣——他总是想，知道的道理，不过是作文里写过就忘的名人名言，哪会真正和生活扯上联系。
他手指快速下拉，直至看见评论区的热评第一的矫情话。

又是无聊的爱情故事。
于是，赵志铭津津有味地看完了。

他没有发现下一则评论，那并不是让他津津有味的爱情故事，而是某位十八岁的毕业生留下的烂大街的诗句，他写：尚未学会用剑，转身已是江湖。

尚未为你沉默，转身已是康桥。


03
赵志铭收拾好行李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他再次收拾好行李。

这个房间似乎总是面对着离别。之前这个房间的某任主人，韩金才离开没几个月，它又要见证下一场离别。
韩金在房间里留下徐志摩的诗句“夏虫也我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简直是人尽皆知，赵志铭想，他是不是也该写点什么以示纪念。
但他确实憋不出徐志摩的诗句，只好留下一句，让一切都随风散吧。
他也不好意思让留下徐志摩诗句的房间，和这一句白话放在一起，只好配上归家汽车外的夜景——就像某夜他坐上去往成都的汽车一样。


RETURN
胡显昭与赵志铭，实在谈不上有什么交集。
胡显昭没有见证过赵志铭光芒万丈的十八岁，他所熟知的edg的荣光中，和赵志铭实在扯不上一星半点联系。
赵志铭亦不会见证胡显昭光芒万丈的十八岁，他在对方初露锋芒的十七岁，恰好赶在胡显昭的十八岁前，离开了edg。

唯一的交集，是胡显昭一顿普通的晚餐，成了赵志铭与edg的散伙饭。
他们在火锅店里，吃完了同一锅火油，蹲在同一男厕所里，隔着隔间，看着手机里同一篇报道，不是烂俗的微博爱情长文章，是对rw中单doinb的专访。
它的标题是，我也不会永远十八岁。

胡显昭在迎接他的十八岁，他想，没错，谁都不会永远十八岁——但他的十九岁，会比十八岁更加美好，一切都会变得很好。
赵志铭在向他的过去告别，他想一切都会变得很好，谁都不会永远十八岁。

他们几乎同时出了厕所门，同时来到洗手台前，同时把手机放到满是水渍的洗手台上，看到了对方手机上黑色的大字。
我也不会永远十八岁。

胡显昭突然想到，那部屏幕碎掉的手机上，也曾下过某鱼直播，他和同桌，也在某个夜里，窝在同一宿舍的被窝里，看着某人一口粤普，贱兮兮地直播。
他跟同桌讲，这个人的ad有点强啊。
同桌悄悄回答，路人王爱萝莉，十个王者号，你说强不强。

大概那时他太怕惊动宿管阿姨，大概他现在也太怕惊动了赵志铭，他决定，要问出自己这辈子第一个无意义的问题，然后把关于爱萝莉的一切，消失在那座城市，那座学校，那间网吧里。

“爱萝莉，你有没有后悔过？”

赵志铭往向胡显昭沾满水渍的手机，他意识到，这个问题的答案，自己已经思考了太久太久，黑体加粗的标题，莫名其妙的问题，难得认真的ad，似乎是火锅店派来帮他解决疑惑的服务员。
“胡显昭，我也不会永远十八岁。”

胡显昭说。
我知道，谁也不会永远十八岁。






Fin